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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旗鼓相當
我們旗鼓相當文/張娟
開學第一天,老師因為了解到我以前一直做學生干部,所以直接任命我為班長。上講臺發(fā)言時,那么多人,我偏偏一眼看見了人群中那個微微有些落寞的長發(fā)女生。她和周圍那些唧唧喳喳的女孩子那么不同,舊衣服掩不住好看的眉眼,神情卻是局促不安的,像一朵曠野中飄搖的雛菊。她就是袁媛了。
我們一起上課,一起聊天,一起吃飯。我教她唱許嵩的歌,她教我繡十字繡。莫名的親近感,讓我們成為最好的朋友。在班里,女生們不時地會曬曬自己的美麗小物品,一堆人圍在一起,看看,試試。唯有袁媛,淡定地坐在位置上,不動,也不說話。
有些事,即使她沒有親口告訴我,我其實也是知道一些的。袁媛的父親在外務工,母親長期生病臥床,所以,在這群家境優(yōu)越、不知人間疾苦的同學中,她也許是特殊的。能幫她的,我一定會多幫一點。
周末,我們幾個女生約好一起去步行。袁媛不愿意來,被我硬拉來了。一路逛著,肚子很快就餓了,炒年糕滋滋地冒著熱氣,章魚小丸子一個個更是可愛得讓人恨不得立刻把它們填到嘴巴里去。我付錢給我和袁媛各買了一份。其他女生看見了,紛紛說不公平,要我一視同仁,要請客就把大家的一塊請了。
我無奈掏兜,心想著這一下得耗費不少銀子。沒想到袁媛自己掏出錢來塞給我,賭氣說,我不需要誰請客。她一推,我手里的兩份章魚小丸子都掉在地上,氣氛有些冷。我笑說,沒什么,再買就是了。袁媛頭也不回地說,你們吃吧,我去書店看一看,不用等我了。
她一走,其他女生都炸開了鍋,議論說,真掃興,哪來的脾氣,怎么這么別扭啊,以后逛街不要再找她了。我也有些尷尬,她這樣敏感,是我始料不及的。
藝術節(jié)的晚會,我們班要出一個舞蹈節(jié)目,要用到油紙傘。我在舞蹈開始時朗誦一小段戴望舒的《雨巷》,還要負責組織排練細則。油紙傘則需要我們自己去外面租,費用大家平攤。收到袁媛跟前時,她漲紅了臉說,我家里有一把油紙傘,費用就不要算我那一份了吧。我有些愕然,覺得袁媛終歸有一點特殊。當著大家的面,我有些下不來臺。
和袁媛的友誼,就這樣因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小情緒,一天天地冷淡下來。她再有什么事叫我一起,我開始找借口推托了。我依然有很多的朋友,熱熱鬧鬧的,生活沒有多大改變。 (作文大全 325224.com) 而袁嬡,她總是一個人。
每天放學后,女生們有一個小時的舞蹈排練時間。袁媛從家里帶來的油紙傘很漂亮,古舊的傘面上有曼妙的蓮花,她一舞動,就覺得那蓮花鮮活了起來,越發(fā)襯出袁媛身上的古典美。女生們紛紛要求也要和袁嬡一樣的傘,我于是多跑了好幾家租賃店才找到,租了八把回來。抱著傘的時候我想,就算衣飾一樣,舞姿一樣,氣質(zhì)也是不一樣的。袁媛的美是獨特的。
誰知,很快就出了事。第二天分傘的時候居然少了一把。九個女生,其他每個人手里都有,輪到袁媛卻沒有了。大家接著練,袁媛站在一邊委屈地掉眼淚,很奇怪,當時居然沒有人上前安慰一下。袁媛的傘是母親最珍愛的東西,她哭著要我?guī)蛶退,就算她把自己丟了,也不能丟了那把傘。我看著她的樣子,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答應一定會幫她找到。我突然間很難過,我們曾經(jīng)是那樣好的朋友,曾幾何時竟然這樣疏遠了呢?
后來的真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由于我粗心,當時去租賃店租了八把傘,但走的時候只帶走了七把。而袁媛從家里拿過來那把,排練的時候明明就拿在我手里。一切水落石出,全班同學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無意?在大家的眼神里,以光速交流著討論著。我的耳朵聽不見,心卻聽得清清楚楚。
最終,我退出了這個舞蹈。
表演當天,袁媛穿著粉色的紗裙,款款走在隊列前面,深情朗誦著《雨巷》,聲音清冷空靈,而她的舞蹈古雅素樸,暗香襲人。她就像一塊藏在深山里的寶玉,終于被大家見識到了那震懾人心的美。
我不再主動找袁媛聊天,竟有了種孤家寡人的寂寞感。而袁媛,時不時地湊上來問這問那,我卻愛答不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心里有疙瘩始終解不開,要不是因為她,我也不會主動辭去班長職務,主動退出那場表演,而且被同學懷疑人品問題。
她出盡了風頭,換我跌到谷底。
袁媛寫封信給我說:我拿什么跟你比呢?你什么都好,大方開朗受歡迎。我呢,和你站在一起,就越發(fā)顯得小家子氣。我甚至想過,我是不是你的陪襯?可這次的事情,再普通不過,大家都沒有排斥貶低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你是介意什么呢?介意我終于散發(fā)出光芒,不再是需要你照顧幫助的那個女孩了嗎?
我第一反應是站起來和她大吵一架,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羞赧。是啊,我心,里那解不開的結,終于被她點明。原來我心里,是覺得我理所應當比她優(yōu)秀嗎?我們之間存在著競爭關系嗎?我竟然把她當成了競爭對手,我們不是朋友嗎?
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別扭。這樣不好!
我們又和好起來。這次,沒有憐憫,因為我們旗鼓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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