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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tài)女性主義視閾中的《西班牙公主的生日》
生態(tài)女性主義視閾中的《西班牙公主的生日》作者/袁慶鋒
生態(tài)女性主義是女性主義與生態(tài)運動相結合的產(chǎn)物,它興盛于20世紀70年代,亦被視為女性主義的第三次浪潮。生態(tài)女權主義這個名稱首先出現(xiàn)于法國作家弗朗西絲娃,德奧博納(Francoisd’Eau-bonne)發(fā)表于20世紀70年代的兩部作品——《女權主義或死亡》(19w)和《生態(tài)女權主義:革命或變化》(1978)。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核心內(nèi)涵可以簡單概括為:消滅社會性別差異,代之以人的全面發(fā)展;消除統(tǒng)治和壓迫,代之以民主和平等;超越人類中心意識,建立人與自然的和諧。生態(tài)女性主義反對人類中心論和男性中心論,主張改變?nèi)私y(tǒng)治自然的思想。它反對那些能夠導致剝削、統(tǒng)治、攻擊性的價值觀;它批判以男性為中心的知識框架,目標是建立一個遵循生態(tài)主義與男女平等原則的烏托邦。
丑爾德是19世紀末唯美主義運動的代表人物,英國著名作家。王爾德一生共創(chuàng)作童話九篇,原文于1888年和1891年分別以《快樂王子和其他的故事》《石榴之家》為名出版,使得王爾德真正步入文壇,也為他贏得了世界聲譽。R·H·謝拉爾德說:“在英文中找不出來能夠跟它們相比的童話。寫作非常巧妙,故事依著一種稀有的豐富的想象發(fā)展,它們讀起來叫小孩和成人都感興趣,而同時它們中間貫穿著一種微妙的哲學,一種對社會的控訴,一種對無產(chǎn)者的呼吁,這使得《快樂王子和其他的故事》《石榴之家》成了控告社會制度的兩張真正的公訴狀!蓖鯛柕略趯懡o倫納德,史密斯的信中說他的童話“旨在運用精巧的童話手法,反映現(xiàn)實生活中矛盾問題”。王爾德以童話故事為媒介,對自然、社會、性別以及階級等作了深刻的反思與探討。
本文將以生態(tài)女性主義理論為框架,探析王爾德在《西班牙公主的生日》中對自然、女性以及社會問題的思考。
一、女人:困在籠中的金絲雀
故事中出現(xiàn)的女性主要有三個:王后、公主和侍從女官。三個女性分別代表了男權社會中極其常見的三種女性類型:迫害致死型、牢牢控制型以及工具幫兇型。她們深陷命運的泥潭而無法脫身,被毒害、被馴服、被利用而最終失去自我。
(一)王后之死
王后在故事中出場時已經(jīng)去世大概11年之久。她的身份王爾德并沒有詳細交代,只說是法國人,在不到15歲就和西班牙王子訂了婚,后來嫁到西班牙,生了女兒不到一年就在“西班牙宮廷那種陰郁的華貴生活中憔悴死去”。王后的死因也無明確交代,只說“許多人懷疑他(國王的兄長)毒死了王后”,之后用香料保存了她的尸體。此外,她也是使國王忘記國家大事、失去尼德蘭的富裕省份的直接罪魁禍首。實質(zhì)上,女性只是男權社會一個可多可少的裝飾品,在愛情婚姻方面完全沒有自主權,最終還成了男性政治斗爭的犧牲品,淪落為男性錯誤的替罪羔羊。
(二)“無心”的小公主
小公主被動地接受了父權社會中繁文縟節(jié)的禮儀以及父權社會的統(tǒng)治思想。小公主具有男權社會對女性要求的一切,如美麗、優(yōu)雅等。她平時只允許和“那些跟她身份相同的小孩玩”,所以沒有人陪伴,她“總是一個人玩”。在她生日當天觀看表演時,也只能“女孩子圍成一個圈子”“低聲交談”。在宮廷的禮儀方面,小公主受到了嚴厲的管教,她懂得如何客氣的答禮,偶爾禁不住放聲大笑都會得到侍從女官的“提醒”。面對小矮人之死,她不但毫無同情心,還下令“以后凡是來陪我玩的人都要沒有心的才成”。小公主已經(jīng)被男權統(tǒng)治思維牢牢控制住,性格扭曲,毫無同情心,完全失去了自我本真,成為男權體制的一個美麗而空洞的符號。小公主的成長經(jīng)歷生動地展示了父權制度下女性是如何一步步淪落為社會的“他者”,最終完全失去了自我的主體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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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從女官是男權社會對女性妖魔化的典型代表,同時已被成功馴化為維持男權秩序的幫兇。侍從女官其實是一位公爵夫人,“板著面孔”,“沒有血色的消瘦的嘴唇”,“冷淡的微笑”,這些使她成為男權社會中常見的女巫式的女性。她對西班牙皇族傳統(tǒng)、歷史、規(guī)范等十分精通,經(jīng)!耙(jīng)據(jù)典”地教導小公主。她在社會中扮演的角色是馴化師,維持男權社會秩序的工具,為男權統(tǒng)治利益所驅使。
二、社會:異化的人際關系
和諧的社會有三層含義:“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人的和諧、人自身的和諧,即生態(tài)和諧、人態(tài)和諧及心態(tài)和諧。”試觀故事中的皇宮,可以發(fā)現(xiàn)它是一個和“和諧”背道而馳的封閉性的空間,而造成這種局面的本質(zhì)原因則是其嚴重等級壓迫的父權制度。
故事中的西班牙皇宮其實是整個社會的一個縮影,王爾德以小見大地真實反映了19世紀英國的社會現(xiàn)實情況,“皇宮素來以培養(yǎng)恐怖的嗜好著稱”。作者用以下詞語概況了整個皇宮的生活及精神面貌:陰郁、悲哀、憂愁、茫然、郁悶。在這樣壓抑的社會環(huán)境下,人們逐漸失去本真、自我,人際關系出現(xiàn)扭曲、異化。
愁悶不快的國王沉浸在過去,不理朝政,“已經(jīng)同‘悲哀’結了婚”;國王的兄弟的殘酷“就是在西班牙也是很出名的”,并傳說他毒死了王后;公爵夫人臉色嚴厲、微笑冷淡、嘴唇慘白無色,最終成為沒有思想的行尸走肉;與世隔絕的小公主面對小矮人之死的冷酷無情、毫無同情心,下令“以后凡是來陪我玩的人都要沒有心的才成”;連皇宮中的花兒都認為“丑陋的”“畸形的”小矮人應該“一輩子都關在房里”。此外,花兒十分瞧不起蹦蹦跳跳、飛來飛去的各種動物,它們化身為男權制度制定者、獲益者的代言人,認為“有教養(yǎng)的人總是喜歡像我們這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待在一個地方……要是我們想換換空氣,我們就直接找了園丁來,他便把我們搬到另一個花壇去。這是很尊嚴的,而且應當是這樣”。另一個代言人則是皇宮中的老日晷儀,在他看來,“國王的孩子也是國王,燒炭夫的孩子也是燒炭夫”。這些言論完全肯定了現(xiàn)存父權制度下二元等級對立思維的合法性。
以上種種社會怪相皆是一個等級森嚴如死水般的父權社會的真實寫照。社會氣氛壓抑、人性扭曲變態(tài)、人際關系冷漠異化的根源在于父權制度化身的皇宮對人性的種種迫害。社會已經(jīng)淪落成為“空心人”社會。
三、自然:危機中的伊甸園
與等級森嚴、陰郁、郁悶、冷漠的皇宮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故事中平等、陽光、快樂、富有愛心的環(huán)城樹林,象征了一個與人類社會咫尺天涯的精神伊甸園。
故事中的小矮人是個畸形的小東西:駝背、雙腿彎曲、身子矮胖,頭大得跟腿完全不成比例?墒,生于樹林、長于樹林的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難看”,鳥兒“一點兒也不介意他的丑陋”。他十分快樂,十分有精神,而且非常懂得尊重別人,每次跳舞完畢都要給每個人鞠躬,對人們點頭微笑。他富有同情心,把硬殼果分給松鼠們吃,在嚴冬把他的小塊黑面包揉成屑給跑到城門口覓食的狼群吃,“不管他自己的早餐怎樣壞,他總要分一些給他們”。他“懂得每只鳥的叫聲”,“認識每頭獸的腳跡”,樹林的鳥兒、蜥蜴都很喜歡他,是他的好朋友。當皇宮中所有的人、所有的花兒都嘲笑他、看不起他時,鳥兒“繞著他飛來飛去”,飛過他頭頂時還“用翅膀輕輕挨一下他的臉頰”,而小矮人也把象征愛情的白薔薇給鳥兒看,并告訴他們自己愛上小公主的秘密。
象征大自然的樹林是小矮人快樂的“伊甸園”,是人類與自然和諧共處的一個完美典范。小矮人希望和自己心愛的小公主一起回到林子里去,在那里,“林子里風自由自在地吹”,他會給她做伴,“教給她各種有趣的把戲”,“把他的小床讓給她”,守在窗外保護她,珍惜他們的愛情,即使用皇宮中“華蓋上的全部的珍珠”來交換,他也不會換。
但是,即使這樣和諧美好的地方,也早已被人類的觸角深入內(nèi)部,開始為所欲為。貴族們已經(jīng)到樹林的最遠的一段打獵,掠走了小矮人。小矮人的父親還以為有人肯收養(yǎng)他“極丑陋又毫無用處的孩子,倒是求之不得”。此事表明,人類對自然的征服已經(jīng)開始,自然已經(jīng)受到人類社會思維的浸染、侵襲,其和諧的人與自然相處之道開始受到來自現(xiàn)代文明的挑戰(zhàn)、破壞。而小矮人在皇宮的死則更表明了自然、人類傳統(tǒng)的相處之道在遭受來自男權等級制度狙擊時的完全失敗。
四、結語
王爾德在作品中通過小公主生日這樣一件小事揭露了社會中林林總總的問題與矛盾。象征著男權社會的皇宮對被社會邊緣化的女性“他者”的控制、迫害,對人類本性本真的壓抑、扭曲,對人際關系的疏離、異化得到全面展現(xiàn)。此外,王爾德也為人類指出一條光明的出路:象征大自然的樹林,那個和人類社會咫尺天涯的理想伊甸園。他希望人類能夠回歸自然,在大自然中和諧、快樂地生活,正如他在《道林,格雷的畫像》中所期待的那樣:每個人能充分自在的生活,可以表達自己的任何感情,說出任何念頭,實現(xiàn)任何夢想。故事最終以象征自然的小矮人之死、社會成為無心人的社會結束,寓意了女性的自我意識的完全淪喪、自然與人類社會之間的徹底割裂。人類再也無法重返伊甸園,折射了王爾德對社會現(xiàn)狀及未來發(fā)展趨向的無助、無奈,這給他的社會理想蒙上了濃重的悲觀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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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慶鋒(1978-),男,河北邢臺人,碩士,華南農(nóng)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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