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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定友論圖書館建設(shè)和地方文獻的探討
研究一位學者的學術(shù)思想。其意義不僅在于對學者本人做出歷史的和公正的評價,更重要的是探明他為本學科付出了哪些創(chuàng)造性的勞動,在哪些方面有了新的突破,社會實踐的檢驗又證明了他的哪些觀點是規(guī)律性的、有用的東西,而另一些觀點是錯誤的假定,必須予以揚棄。從而把科學研究的水平,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道理很簡單,人不能老念“三字經(jīng)”,科學研究也不能老從“0”開始。馬克思的哲學如果不突破黑格爾、費爾巴哈的框框,那就不成其為馬克思主義了。
杜定友先生從二十年代開始,作為我國新圖書館運動倡導人之一,其在圖書館學上的成就是眾所公認的。他對于圖書館學的闡述幾乎涉及到所有各個方面,而以圖書分類、編目和文獻學的研究為最精、專。他的圖書館事業(yè)實踐經(jīng)驗也是最豐富的。 杜先生的治學態(tài)度是實事求是的,他敢于標新立異,也敢于修正錯誤。時代的局限性和階級的偏見,注定了解放前他的學術(shù)思想必然是屬于資產(chǎn)階級體系的,但是我們?nèi)匀荒軌驈闹姓页鲆恍懊裰髦髁x”的東西;解放后,杜先生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做學問的路子走錯了,甚至走反了,于是自覺地、毫不含糊地、公開地作了自我批評,隨即開始用馬列主義的哲學思想來指導圖書館學的研究工作,并大膽地著手探索未來的圖書分類法的構(gòu)想。 如果有興趣的話、翻翻杜先生當年的著作,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近幾年來,我國圖書館界爭論得比較熱烈的一些問題,在杜著中也能夠找到精辟的論點。這些論點,有的到現(xiàn)在還是一顆閃光的明珠,有的可以作為我們工作的佐證,有的則需要我們?nèi)グl(fā)展、完善。這也是一種歷史的反復吧!
不過那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在更高水平上的反復就是了。
例如圖書館建設(shè)中的一些問題,就是這些論點之一。
圖書館是不是學術(shù)性的社會服務(wù)事業(yè)單位呢?過去和現(xiàn)在都有過爭論。過去有人認為圖書館業(yè)務(wù)只是一種技術(shù),談不上學術(shù)。現(xiàn)在也還有人認為圖書館借書還書,認得書碼就行了,用不上大學問。問題不在于拔苗助長地提高圖書館的社會地位,而在于:我國歷代藏書樓主人多屬通儒碩,到了信息社會的今天,以傳遞信息為職能的圖書情報人員,反而毋須進入學術(shù)之林,胸無點墨,又如何克盡其為四化服務(wù)的職責呢?
三十七年前,杜先生在《廣東文化中心之今昔》一文中,就認為廣東省立圖書館應“集中全省學術(shù)團體,與圖書配合,成立各種研究室,蔚為學術(shù)研究中心!彼⒚鞔_提出“圖書館為高級文化學術(shù)機關(guān),地方史料之總匯”。一年后,他在《廣東圖書教育事業(yè)的展望》一文中,批判了以圖書館為普通閱書報室、學者的象牙之塔和機關(guān)衙門的點綴品,人有我有這三種錯誤思想之后,再一次肯定“圖書館是文化學術(shù)機關(guān)之一”“杜先生與舊社會的上層人士雖有過從,但他對于官僚軍閥之摧殘圖書館是深惡痛絕的。他一再譴責官老爺們“囪欲節(jié)省每月千余元之經(jīng)費,竟將該館停辦……當局措置之荒謬,莫此為甚”。 “可是圖書館、博物館既被踢在一旁、呻吟于極度貧乏病之下……”?箲(zhàn)之后他對于那些此“劫收大員”們發(fā)接收財,甚至吞沒善本、文物;而市場上又滿街圖書,以斤論價,更是十分痛心疾首的。
杜先生不但這樣說了,而且這樣做了。他在抗戰(zhàn)前夕,臨危受命,領(lǐng)導中山大學圖書館一再搬遷,抗戰(zhàn)中又兼長省圖書館,致力于地方文獻和藏書的建設(shè),解放戰(zhàn)爭方熾,當事者離職去港;先生又兼長廣州市館,保存了祖國學術(shù)、文化遺產(chǎn)。 關(guān)于各類各級圖書館的專業(yè)分工和書刊采選重點,杜先生是這樣說的:省立圖書館應著重本省文獻,及省政參考資料,以實務(wù)研究為對象,以輔導各縣市圖書館為主要任務(wù);而縣市圖書館,則以供應當?shù)孛癖娭畢⒖奸営[為主要任務(wù)!寥舾餍D書館,則以適應教學上之需要,及高深學術(shù)研究之參考為原則。(《廣東圖書教育事業(yè)的展望》)這與我國的現(xiàn)行體制,似尚吻合。
關(guān)于書刊采選原則,除上段所述外,杜先生在同文中還說了這么一段話:“關(guān)于藏書問題,各圖書館應注意內(nèi)容類別,貴精不貴多、貴用不貴藏、在甲館不甚適用,而為乙館亟需的尤應互相交換,以盡其用:”可以說,這段話是切中目前我國圖書館藏書建設(shè)中的時弊的。
印度學者阮岡納贊(S.R.Ranga-nathan)提出的圖書館規(guī)律中,第五條稱:“圖書館是一個成長中的有機體”,故圖書館的藏書增長是理所當然的。但是目前我國各大圖書館由于種種原因,藏書增長過速,既無力同比例增加藏書空間,又無力即時分編消化,亦未交換或剔除復本,其結(jié)果是部分書刊壓架,而隔年書刊又不得不捆扎,大大影響了書刊的利用和流通。
要想解決這個矛盾,就要采取措施。而在書刊采選方面,就必須考慮杜先生所提出的五項原則:(一)采選要有重點,確立館藏特色。(二)貴精不貴多。(三)貴用不貴藏。藏而不用,何異藏石?(四)互相變換,剔除復本,以盡其用。(五)節(jié)約經(jīng)費,復本率合理。
杜先全對于各項圖書館技術(shù)操作,是極力主張規(guī)范化、標準化的。他說:“分類、編目、排架等,各圖書館均應統(tǒng)一!谷「鲌D書館圖書劃一編號,以便出版聯(lián)合總目,而利讀者。至若編目之格式,用具之式樣,世界各圖書館均有標準,不應各自為計,徒多分歧,增加讀者檢查上的麻煩!
杜先生還主張:“各圖書館應取得密切聯(lián)絡(luò),成立圖書館網(wǎng)。……對于現(xiàn)有圖書,加以調(diào)整及交換。……要在分工合作,各有專精!保ā秷D書復員問題》) 杜先生對圖書館教育是非常熱心的。他辦圖書館學系,辦講習班,寫文章、講義,作學術(shù)報告,無非為培養(yǎng)專業(yè)人材。一旦學成,他就主張“學以致用”鞏固專業(yè)思想,實行人材專業(yè)化。他說:“尤須訓練專門技術(shù)人材,保其職業(yè),厚其祿位,俾終身從事斯業(yè),為國儲才!薄秷D書復員問題》他還說:“故欲訓練人材,尤應先健全人事制度。凡不合資格者,應一律罷免,然后可以登用專才,并保障其職位。”(《廣東圖書教育事業(yè)的展望》)。我們現(xiàn)在搞圖書館隊伍建設(shè)、可供參考。
圖書館界最感興趣的專題之一是杜先生關(guān)于地方文獻的理論和實踐。每一位到廣東來的同行都愿意到省中山圖書館來看一看。的確,對省級圖書館的地方文獻工作作過系統(tǒng)闡述的,恐怕杜先生要算第一人。
杜先生以廣東為例,說明人人都熱愛自己的家鄉(xiāng)、熱愛家鄉(xiāng)的文化,因此“就要認識她,研究她,把她的優(yōu)點,一一保存起來,發(fā)揚起來,光大起來:她如有缺點,一一改善起來……”(《廣東文化與廣東文獻》)這會不會成了地方主義呢?不會,廣東文化源于中原文化,是中華民族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是局部與全體的關(guān)系。研究地方文化,不但不是取代全民族文化,而且是后者的補充。事實上國家圖書館不可能搜羅無遺,如果每一地區(qū)性圖書館都擁有本地區(qū)較完整的文獻,那整個民族文化的傳遞延續(xù),發(fā)展演進,將得益非淺。
杜先生進而闡述了文化、文獻與圖書館三者的關(guān)系,“一代文化,大部分保存于文獻。……、而保存文獻,為圖書館最重要的責任。(《廣東文化與廣東文獻》)所以杜先生再度主持廣東省圖書館時,都“以保存廣東文獻為主要職責,因而旁搜遠紹,不遺余力!笨箲(zhàn)后又在本館成立“廣東文獻特藏”,并積極參與廣東省文獻委員會的工作,解放前夕,還兼任廣東文獻館館長一職。
杜先生在《何以對后代》一文中強調(diào)了文化、知識的積累:“若是我們的祖先,不把他們的寶貴的經(jīng)驗,留給我們那么我們永遠是初生之犢,和草木犬馬樣渾渾噩噩,還想乘飛機坐汽車嗎?”沒有過去的宇宙哲學,何來今日之原子彈?”
因而他反對把省級圖書館“當作一般圖書館看待,以為藏一些書,編一個目,公開閱覽,也就盡了責任”。而不注意本省文獻的搜集。他認為這是一種過錯,因為“將來時過境遷,往事如煙,回憶前塵,又向誰追問?”(均見《廣東文化與廣東文獻》)他對于當代文獻的搜集、整理和保存特別的重視,他在《何以對后代》中說:“現(xiàn)實的文物不善為保存,必留待后人去發(fā)掘、去猜磨,豈不是故意惡作劇嗎?”
杜先生對于那種輕視俗文學,認為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觀點,進行了批判。他說:“以最通俗,最不被人重視的木魚粵謳為例,……它在中國文學史上,別具風格,在本省語言文字上,創(chuàng)作尤多,而表現(xiàn)各時代各地方的人情風俗,民族思想,尤為難能可貴……到如今散失殆盡,追悔莫及,”(《廣東文化與廣東文獻》)
至于征集地方文獻的范圍,杜先生認為應分為書報、圖片兩部分:
書報包括書本、雜志,日報。報告、冊籍、表簿卷軸及其他有關(guān)本省的書刊。
圖片則凡有關(guān)本省的圖畫、照片,碑志、拓片、檔案、譜牒、傳單、招帖、板片、唱片、影片及其他制作品均在搜集之列。
關(guān)于地方文獻的藏書組織,杜先生以廣東為例,歷來主張分為三大類,即:廣東史料、粵人著述(包括外省人在廣東工作、生活過的“寓賢”)和廣東出版物。為了便于讀者檢索,杜先生又于抗戰(zhàn)后著手編制廣東文獻索引四種,即除前述三大類索引外,另編廣東名人傳目一種。此四項索引應逐年刊出,五年或十年匯刊一次,以供研究廣東文獻者使用。其后雖只有部分索引刊行,但卡片積累不少,而杜先生之設(shè)想亦可見一斑了。:
杜定友先生長廣東省圖書館長達十五年之久,為本館的廣東文獻專藏奠定了基礎(chǔ),到他調(diào)職不久的1956年,廣東文獻已達96,000件。此后,我們“蕭規(guī)曹隨”除“文革”十年之外,繼續(xù)搜集、整理廣東文獻,舞統(tǒng)計,到1981年底,已積累了二萬多種,18萬余冊。
關(guān)于廣東文獻的書刊分類,我們采用“一刀切”的辦法:凡解放前的廣東文獻,仍采用杜氏廣東文獻分類法,解放后出版的則改用中小型圖書分類法,兩者均用“K”作冠號,以示區(qū)別。
由于時異勢遷,實踐提出了一些杜定友先生沒有碰到,也不同能碰到的新問題,需要我們?nèi)フJ真解決:
(一)“文革”以后,我國出版業(yè)翻開了新的一頁。圖書、雜志亦如雨后春筍,地方出版書刊和內(nèi)部發(fā)行資料亦如雪片飛來,大有應接不暇之勢。因此杜先生在抗戰(zhàn)和復員時,為了搶救文獻而提出來的巨細不遺,寧濫勿闕”,和“不論片楮只字,均在搜藏之列”的方法,事實上是辦不到的,而且他自己也說:“文化的材料,經(jīng)緯萬端,誰也不能將文化史料全部保存,天下也沒有這樣大的地方,可以容得下!耙虼说胤轿墨I的采選也應以“要在精選,以切實用”為方針。
(二)事實證明,省圖書館的地方文獻,對于科學技術(shù)研究,雖不如各專業(yè)圖書館,但對于社會科學、語言文學的研究,卻作用很大,甚至可以說是不可代替的,故應予加強。鑒于眾多。▍^(qū))雖已先后公布本。▍^(qū))書刊呈繳省(區(qū))圖書館制度,但執(zhí)行不夠理想,似應鼓勵各縣、市圖書館搜集或代省館征集本縣、市的文獻、出版物,同時省館也要加強省內(nèi)交換工作。
(三)地方文獻雖大體分為三個專藏,但必須明確以本省史料為主。如廣東人撰寫的廣東史料專著而又在廣東出版者,則購置一冊編入廣東史料即可,不必每個專藏一冊,以減少復本。
(四)本省出版而無地方特色的書刊,例如翻印的全國統(tǒng)一教材等,不必列入地方文獻專藏。
(五)有些書刊,如確是地方專藏和普通閱覽都需入藏的,可以把專藏書刊作為“保存本”處理,而不必增加圖書復本率。
這樣處理,是否妥當,當然還可以討論。
〔出處〕 江蘇圖書館學報 19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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