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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船山的民生關懷及其現代意義
王船山的民生關懷及其現代意義
王利民（衡陽師范學院人文社會科學系，湖南衡陽421008）
摘要：王船山對民生問題表現出極大的關懷，他分別從財富生產和財富分配的角度并提出了養(yǎng)民以田、裕民力、輕徭薄賦和嚴以治吏等保障民生的主張。其倡導民生高于一切的的人道主義原則和各種具體的富民措施對當今社會的民生建設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但其未能注重民生制度建設也值得我們引以為鑒。
關鍵詞：王船山；民生關懷；現代意義
明清之際的王船山生逢亂世，親身體驗到社會不安定之下的民眾疾苦，因而對民生問題表現出極大的關懷，他通過總結歷代政治得失，提出種種民生主張。船山的民生理念與民生主張，對當代中國的民生建設不無啟示意義。
一
在船山看來，民生是政治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所有的政治活動都應該圍繞民生而展開。首先，君主的職位就是因民生需要而存在的，“天為民而立君，君為民而置吏，其為功為罪，皆視民之憂樂生死而已�！薄笆ト酥髮氃晃唬堑刑煲岳砻裰^也，天下之民，非恃此無以生，圣人之所甚貴者，民之生，故曰大寶也�！卑凑找话愕睦斫�，圣人之位叫做“大寶”，但在船山眼中，真正的“大寶”是圣人貴民之生，民生才是天下最大的事情，才是在位圣人最應該珍重的大事。其次，評價行政得失要以是否利民生為標準。船山認為，治國行政要“利民”，而不是“厲民”，“政之善者，期以利民，而其蔽也，必至于厲民。立法之始，上昭明之，下敬守之，國受其益，人受其賜，已而奉行者非人，假其所寬以便其馳，假其所嚴以受其苛，則弊生于其間，而民且困矣。政之不善者，厲民以利國，而其既也，國無所利，因以生害，而民之厲亦漸以輕�！�
一個國家從立法初始，就要考慮到治法要對民眾有利，法之寬嚴雖可因時而變，但“利民”的原則不能變。所以從政的好壞，一個標準便是看“利民”還是“厲民”，從根本上說，只有“利民”才能“利國”，那種“厲民以利國”的做法，既害民生又害國家。
既然民生為政治之本，那么如何改善民生、提高民生水平呢？船山分別從財富生產和財富分配的角度提出了種種方案，從財富生產的角度，船山認為，要從這么幾個方面人手：
1．養(yǎng)民以田。耕者有其田，一直是中國傳統(tǒng)社會中人們美好的理想之一。因為，在封建社會，土地是最基本最重要的生產資料，是民眾獲是生存保障的根基。船山提出了一個重要的見解，“有其力者治其地”，認為君主雖然能統(tǒng)治天下的臣民，但不能獨占天下土地，“王者雖為天子，天地豈得而私之，而敢貪天地固然之博厚以割烈為己土乎》”若土，則非王者之所得私也。天地之間，有土而人生其上，因資以養(yǎng)焉。有其力者治其地，故改姓而受命而民自有恒疇，不待王者之授之”。土地并不是帝王的私產，擁有土地以養(yǎng)活生命，這是百姓與生俱來的自然權利，百姓擁有了土地，自會努力去自謀生計，這樣民生就有了保障。
2．裕民力。船山對養(yǎng)民之道有過一段完整的論述：“人君愛養(yǎng)斯民之道有三：一日制恒產，二日裕民力，三曰修荒政。修荒政之術，以發(fā)倉廩、節(jié)食用為先，然而一時之權耳。若民力已裕，則民自有余而無待上之賑救。至于制恒產，而因使有恒心，則民力已裕之后，方可徐定其規(guī)畫，規(guī)畫定則王業(yè)成，人順于下，天佑于上，綏萬邦而屢豐年，效必有至者。故王政以裕民為先務，而在政散民離之后，則不得已而用救荒之策，以解一時之因而徐圖之。”在船山看來，在制恒產、裕民力和修荒政三種養(yǎng)民之道中，裕民力是最為要緊的，因為民力即農耕社會的勞動生產力，農耕社會生產力的發(fā)展主要取決于勞動力是否充足，“民力”不強，生產力就落后，民生就會凋蔽。
船山也看到，民生問題并不單純只由于財富生產不足而造成，財富分配不公也是民生困窮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他認為在財富分配中應做到：
1．輕徭薄賦。船山認為統(tǒng)治階級的橫征暴斂是人們群眾生活貧苦的根源，他斥之為虐政苛政，他指出，從唐朝的兩稅法到明朝的一條鞭法，“凡三征其役”，“四征田賦”，各級官吏“一責于民，其既也，則無所不為，而成乎豺虎也，國家常畜數千饑鷹以牧飛鳥”，“民之可悲者，聶夷中之詩盡之矣。其甚者，不待二月而始賣新絲，五月而始糶新谷也”。苛捐雜稅導致民眾饑餓、貧困、流亡甚至死亡。“賦役繁，有司酷，里胥橫，后世愿樸之農民，得田而如重禍加乎身，則豪強十取其五而奴隸耕者，農民且心甘焉�！币虼耍街鲝�，“寬其役，薄其賦，不幸而罹乎水旱，則蠲征以蘇之，開糶以濟之，而防之平日者，抑商賈，禁賃傭，懲游惰，修陂池，治堤防，雖有水旱而民之死者亦僅矣�！闭畱撦p徭薄賦，并且在平時帶領民眾做好各種防水旱災的措施，這樣老百姓就不會有生存之憂。凡是有利于減輕農民負擔的賦稅改革措施，船山都非常推崇，他贊揚宋朝王安石推行的“青苗法”對農民有利，是“利民之善術”。
2．嚴以治吏。在財富分配中最讓老百姓難以忍受的是吏治腐敗，即官吏通過非法手段獲得大量財富從而剝奪了老百姓應得。船山對明末因吏治腐敗，魚肉百姓，從而導致民生凋蔽，有著親身的體驗，因而，他尤為重視整飭吏治保障民生。船山倡導從嚴治吏，“嚴者，治吏之經也�！薄皩捴疄槭В敲裰�；馭吏以寬，而民之殘也乃盛�！比绻粡膰乐卫簦瑒t廣大老百姓將會遭受嚴重的迫害和摧殘，民不聊生。在船山看來，從嚴治吏要先嚴上官，因為：其一，下級官吏貪賄成風，根源在上官，“宰相索之諸道，諸道索之州官，州縣不索之窮民而誰索哉？執(zhí)此以塞上官之口，而仰違詔詣，不得不為之蔽護，下虐窮民，不得不為之鉗服，上官居廟堂之高，離州縣遠，不便直接向人民搜刮錢財，“上官之虐取也，不即施于百姓，必須假手下吏以為漁獵。”由此，上官下官相互勾結搜刮民財，貪污之風泛濫，最遭殃的就是廣大老百姓。其二，下級官吏分布面廣，人數眾多，難以監(jiān)管，上級官吏人數集中，容易從嚴監(jiān)管。“下吏散天群邑，如彼其遼闊也，此受誅而彼固不戢，巧者逃焉，幸者免焉。上官則九州之大，十數人而已，司憲者弗難知也；居中司憲者，二三人而已，天子弗難知也。”只要皇帝嚴察司法官，司法官嚴察高級官員，則高級官員會以同樣的態(tài)度去對待下級官員，上官正了，威令皆存，以治下吏，下吏無所蔽護，必然無所逃匿，“嚴之于上官，而貪息于守令，下逮于簿尉胥隸，皆喙息而不敢逞”，這樣就能對整個官吏系統(tǒng)的貪污之風進行根治，從而保障住老百姓所擁有的生存資源。
船山所追求的民生，不僅表現為財用的富足，還體現為民心的.安定，社會道德風尚的文明，這一點則主要通過道德教化來實現�！皠沼幸责B(yǎng)之，而使泳游于雍和敬遜之休風，以復其忠順之天彝。故合之于飲烝，觀之于鄉(xiāng)射，逸之于大蠟，勞之于工作，敘之以禮，栽之以義，遠之于利，禁之于爭，俾怨仇不生，而民志允定�！蓖ㄟ^仁義禮智的教育，使民心歸順，政通人和，這樣的社會才是老百姓理想中的社會。
二
船山的民生主張，對于我們今天的改善民生，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有積極的意義。
1．在基本的價值取向上，船山主張民生高于一切的人道主義原則，這仍是我國當今在改善民生過程中所遵循的基本原則。船山石破天驚地喊出了“生民之生死”高于“一姓之興亡”的口號，“一姓之興亡，私也，而生民之生死，公也”，在他看來，皇位的轉移、權力的易手，只不過是一家一姓的私人利益，只有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才是真正的天下之大公，而政治的目的就是實現天下之大公，“以天下論者，必循天下之公，天下非一姓之私也�！边@突破傳統(tǒng)儒家的政治倫理至上主義，把民生置于最高的價值地位，把它看作是政治的目的而不是手段，這超越了封建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立場，具有“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的現代政治哲學意蘊。
2．船山提出富民的具體措施對今天的社會建設仍有一定的借鑒意義。船山提出輕徭薄賦、懲治腐敗等措施目的在于對已有的社會財富進行公平的分配，減少統(tǒng)治集團所擁有、所享受的社會財富份額，讓更多的老百姓來分享，這也符合“發(fā)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現代執(zhí)政理念。當前，各種社會資源在不同的社會群體之間分配不均的問題在我國比較嚴重，尤其是一部分弱勢群體分享的社會財富太少，正如黨的十七大報告中所指出的那樣：“人民生活總體上達到小康水平，同時收入分配差距拉大趨勢還未根本扭轉，城鄉(xiāng)貧困人口和低收入人口還有相當數量，統(tǒng)籌兼顧各方面利益難度加大；協調發(fā)展取得顯著成績，同時農業(yè)基礎薄弱、農村發(fā)展滯后的局面尚未改變，縮小城鄉(xiāng)、區(qū)域發(fā)展差距和促進經濟社會協調發(fā)展任務艱巨”，針對這些問題，我國通過建立合理有序的收入分配格局和覆蓋城鄉(xiāng)的社會保障體系，實施積極的就業(yè)政策等措施來協調利益分配關系，保證發(fā)展成果的普惠性，確保廣大老百姓民生水平的提高。
船山的民生主張雖然不乏積極意義，但從根本上來說，船山思想并未超越儒家的立場，仍然存在著一個根本的缺陷，那就是把民生的實現寄托在明君賢相身上，未能提出有效的制度保障。
船山由于其德治主義的立場，把民生的實現寄托在君主圣人的道德良心之上，船山一再強調，君主應該是有德有才之人，由于沒能把民生作為民眾的基本權益加以制度化、法律化，所以，船山倡導的民生并沒能得到真正的落實，到了近代，中國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明確地把“民生”作為革命的三大綱領之一，由于當時各種歷史條件的制約，革命未能成功，民生也未能實現，直到新中國成立并經過曲折的建設歷程，在2007年黨的十七大報告中明確提出“加快推進以改善民生為重點的社會建設”，把建設一個“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yī)、老有所養(yǎng)、住有所居”的和諧社會作為當前的基本任務，我們相信，在社會主義制度和法律的保障下，到2020年全面小康社會建成之時我國的民生水平一定會有極大的提高。
參考文獻
[1]王夫之，船山全書：第七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1；
[2]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十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1；
[3]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十一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1；
[4]王夫之，船山全書：第十二冊[M]。長沙：岳麓書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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